老情人(中岛裕翔/山田凉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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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防万一哪一天删了(。

蛋汁猪排丼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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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为我的OOC致歉






 


十八岁的时候,我在东京醉生梦死。常言道爱情总是分分钟开始都妙不可言,我和山田高中入学认识,社团同好,朝夕相处,情投意合,爱始鸿蒙情如初光,便玩儿了命地把满腔赤诚一股脑投射在对方身上,不考虑过去也不考虑将来,眼里只有对方毫无顾忌又稚气未脱的音容笑貌。等多巴胺和苯基乙胺的狂潮逐渐褪去后,那些掩盖在沙子下面的丑恶便开始暴露。渐渐地我的眼睛就像被什么恶趣味的神灵蒙了层纱,山田的好我一点看不见,他身上那些缺点却在我眼中被无限放大。刚交往时他对我发脾气是撒娇可爱,现在就变得令人难以忍受。我开始嫌他脾气难搞矫揉造作,他反感我假模假式莫名其妙。热恋时俩人抱着枕头在床上能不说话腻歪一天,而到后来相顾无言简直是种折磨。我太年轻,不懂爱人,也不懂被爱的意义,于是一味高傲,把自己当成世界之主聪明绝顶,并不思考爱情的重要性,只是往死里厌倦山田。


世人称之为乍见之欢继而久处生厌。我俩是明白人,知道这么折磨下去只会让彼此都遍体鳞伤,就痛痛快快分了手。


时值高三,写出路调查,我要出国留学;山田写了什么我不知道,后来从别人嘴里得知他报了都内的大学。我平时在外面租房,山田之前一直住在家,半年前他爸妈出长差,顺理成章和我同居。这才几个月。分手那天他花两小时简单理了理东西就离开了我的屋子。他留在我屋的东西不多,无非牙刷内裤T恤之类,左堆右放不过半纸箱。


他收拾他的东西,我坐在沙发上看手机。两个钟后他抱着东西出了门,招呼也没打,我只听到背后一声门响,然后一切归于沉寂。我坐在沙发上发呆。家中格局并无显眼变化。茶几上多一串备份钥匙,阳光反射桌面刺得我张不开眼。夏天太阳亮的令人发指。我的大脑缓慢地恢复运转,想,似乎缺失一个正式的告别。


我就再也没和山田联系过。


  


后来我硕士毕业,归国工作,进了我家的会社,从最基本干起。没人会把我当太子宠着,但也没人敢对我呼来喝去。三年升助理,五年升经理,十年升上董事层,然后继承会社:如我——或者说,我父亲——计划地那般进行着。


我照样在外租房。从家走到车站要走过一条老商业街和十字路口,到车站再坐三站就到了公司门口。第一年冬天我顶着乌云走,常从便利店买一把塑料雨伞用,有一次台风我的伞骨被吹断了,就换了折叠雨伞。第二年我买了自行车,但不常骑,放在家里慢慢积了灰。第三年我升到了经理助理,这个职位有两个,我一个,另一个调职去了九州,来了个新的,和我同时就任。在和新的同事正式认识前我先与他在车站前见了面。那是一次偶遇,无人安排的巧合,但我们迅速地认出了对方,禽兽便从心底活了过来。


我们不是会装的人,假惺惺寒暄两句,问了下怎么你也在这车站上车原来住在某某街啊我和你住蛮近的,就算完了。山田像在液氮里泡了十年,拎出去说是高中生都有人信,而我暗自庆幸自己发际线安全。到了公司后由经理安排正式会面,我们又做搭档又做竞争对手。我说我是中岛,山田说我是山田。两人握了手,表示就这样交好,以后好好共事,为了公司的发展齐头并进。


他圆脸,眼皮子深,和人周旋起来眼睛亮的发狠。我怕他的眼神,笑着握手时没看进他眼仁儿里去。下班后我故意晚走半小时,错开了那班常坐的公车。


虽舍不得没用完的月票,但我还是擦干净了一年没用的自行车。我骑车上班,要还想吃早饭得早起二十分钟。算了,权当锻炼身体顺便呼吸空气。我到办公室要坐对电脑八小时(不包括加班),家到车站车站再到家一共走的路不超过十分钟,再这么下去不仅颈椎要完,三十之后肯定长出啤酒肚。适当运动很有必要。


于是我和山田每天只需共事八小时(不包括加班),坐两张离得远的对桌。电脑显示屏大,他埋在后头我基本看不见,只能看见他发顶;但他看得见我的脸。我就得控制表情。真是累得要死。


 


 


我骑半年车,腱子肉都骑出来时,车被人偷了。本来以为公司停车场靠谱,结果就给我剩了个轱辘。晚上八点。我踹了轱辘,阴云满面往车站走,好死不死撞上山田凉介。我表面笑着,心里有个兔子在啃,捏不死。他说,你原来坐公车。我说,不常坐,暗自埋怨他怎么不记得重逢就是在车站前。他又问那怎么突然坐公车,若在高中时我也许会编些听起来正常又很酷的理由。于是我选了实话实说。


他没明讽,但眼角眉梢写满了嘲笑之意,一双桃花眼笑的明月照沟渠,你怎么不留着轱辘,到时还好配。我说,看着生气,你也不想想我西装革履地提个轱辘回去,一路上多少人要笑话?


他又笑了。公车来了,车灯从他背上游移过去。他说,那你别配了呗,坐车方便。


我颤了一下嗓子,要保持身材。


他说,什么话,你是女孩子啊?而且你身材够好了。


我说,那更要精益求精。


公车进站。我们上车了。没有坐一起。这是我第一次和他一起坐车回家。到站后要共走一段路,在我家那排住宅楼前分手。像他送我回家,有些不自在。


一路上我和山田加了彼此的line(我们有电话号码,工作需要),临走前道了个别。我掏钥匙开门。他走远了。我抬头看,天是深葡萄紫,月亮爬地很高,周边绕了几颗零零碎碎的星星。


本来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憋了半年当普通同本事并不得劲儿,现在早晚要一起走一段儿路,就不要那点莫须有的脸面。我开始叫他yama酱,他叫我yuto,工作时默契,下班有兴趣了还能跟其他同事勾肩搭背居酒屋。因此山田的深眼皮又漂亮起来,眼里的光亮也不慑人了,好像又变回高中时那个山田。我们私下联络不多,不密切,聊天记录就那么几页,虽然他没有女友,我也没有交往对象,不存在不方便之说。但前任交流,说什么做什么都得小心翼翼。


有条看得见摸得着的无形的线隔着,心痒痒了也不敢动。蹲边上看看也许无伤大雅,伸手摸了就理应被兴师问罪。当年春心萌动,看对眼了是天经地义,现在时过境迁,年奔三十,就不会去做不对的事。


 


 


重逢那天我不敢直面山田,但还是贼心不死看了几秒,想从那眼睛里挖出点不甘心的意味,可这么多年了,我们都有所长进。真心埋到土里,烂了多少,蚂蚁吃了多少,如今又留了多少,面目全非。他耷下眉毛,睫毛长而卷,落下几道微不可见的阴影在眼睑下面。他倔,打完招呼后就低垂着眼,并不知道抬眼时便会和十年前的高中生撞个正着。


上高中时,我与山田偷偷约会,总是趁着夜色溜出去站在他家楼下给他打一通电话。我总挑他和爸妈吃晚饭前的时刻。望着住宅楼一个个亮起的窗子,我想象那是一个个仓鼠笼子,有一家门牌上写着山田,在那屋里他从小仓鼠团子长成我的安娜贝尔,二十分钟后他将降下那命中注定的仓鼠笼子,这栋楼的门会被打开,我专心等着,然后他跑向我。






冬天过去了,四月份东京街头稀稀落落的樱树开花了,我花粉症害的厉害,天天戴口罩上下班。下班后某某前辈过生日请整个科室的人喝酒,我被山田扯掉口罩一起拽去了,去了三家居酒屋,前辈喝倒了被老婆接回家,二十岁后半的人的夜晚却才刚被点燃。


我们进了第四家,待到两点,人都走得差不多了,只剩我,山田和冈本圭人。山田在那里喝醉了,喝酒找不着嘴在哪,啤酒灌了一脸,顺着脖领子流下来淌进衣服里。我帮他递抽纸,山田却拿胳膊勾上来勒住我的咽喉。keito!他喊一声,冈本吓得一颤,您有什么吩咐?山田把我勒的更紧,我喘不过气来。你知道吗?我们高中时是姘头啦!山田喊。哈?冈本不知道我们之前有段往事,目光往我这边求救似的扫射,我视而不见。山田指着我的头。前男友!十年前我们交往过的。我被勒的不行,咳嗽起来,居酒屋小妹往我们这看了一眼,一脸深邃的神情。


我推了推山田。yama酱,放开我。山田说不要,酒精和麦芽气从唇间跑出来。我们高中时偷喝啤酒,同样是他喝到嘴唇鲜红,接吻时舌头像被啤酒腌过。深邃小妹走过来说先生我们到点打烊了。山田醉的满嘴跑火车。和冈本商量了一下后我决定带他回家住一晚(什么都不做),因为他家离我家确实近,方便他醒了直接回家善后。冈本先走人。我扶起山田。走出居酒屋时,就像踩断了一根线。


车上他一路靠着我肩膀,走回家的路上突然拽着我死命不向前走。我把他拖到路灯底下,前面有自动贩卖机,给你买瓶茶解渴吧!他又要抬头冲我吃吃笑,深眼窝里两个清潭转桃花。我被这一眼摄魂,甜的苦的全从心里跑出来了。桃花潭水深千尺,不如山田赠我情。街沿旁边一排樱花树。香气扫的眼角发烫发痒,一个隐藏的喷嚏呼之欲出。我将它忍了回去。


他的嘴唇压着没消却的碳酸向我黏过来。空气里满是樱花的气息。我们脚下踩的是花的尸体。花季结束后它们就要烂在土里,而我的花粉症会痊愈。我推开山田,踉踉跄跄跑到自动贩卖机前为他买乌龙茶,硬币突然洒落一地。我狼狈地捡起来,买了一瓶乌龙茶,路灯底下已经没人了,灯光悬在黑暗中,里面有几只虫子在飞。


我回家后洗了个澡,在浴室里自()慰了,快去时想起了遥远的吻。唇抵唇时的触感与无数个年轻的接吻重合在一起。我熟悉的吻法,我熟悉的叫过无数次我的名字的舌头和嘴唇。手颤抖了一下。我低头,目送白色的小蛇顺水流钻进排水口里。洗完澡后,我把自己埋进床垫里,睡到第二天中午,错过公车骑自行车去上班,被经理扣了半天工资,然后发现山田没来上班。


 


 


二十八岁的时候,我在东京神游天外,尝到一点想念的体验,重新遇到留在山田嘴唇上的那点儿不肯归还的我的灵魂,自慰时抚摸握紧模仿了山田触碰的方法,身上洗不掉这个男人。初恋像砍在我心上的一刀,少不更事时就培养了一匹禽兽,偶尔做狮子偶尔做小兔子,共通之处是怎么捏也捏不死。十年过去,我以为它已气若游丝,没想到早就在车站前复活过来。我迈开腿,说经理,对不起,请您克扣我一整天的公司,我愿意加班补偿回我今天缺漏的工作时间,掐住冈本的领子叫他把山田家地址给我。我奔逃出公司,跳上我的自行车,气喘吁吁到了他楼下。还是普通的住宅楼,还是一个个窗口和风扇。日本所有住宅楼的设计都一样。我打通他的电话,山田哑着嗓子说怎么了,我今天向经理请假了。我说我知道,我现在在你家楼下,你快下来。


电话线沉寂了一会儿。我听到他说等我一下,然后他挂断了电话。我站在他家楼下对面,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打这通电话。我看着一个个窗子,心想,你在哪一个里边儿呢?那些窗子不过是我素未谋面的仓鼠笼子,但至少今天,有一扇窗是发亮的。山田会像十年前每一个傍晚那样,从那一扇窗里面走出来,跑向我。


 




END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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濑濑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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